语言学家史蒂芬·平克说:“如果一个人的大脑里没有一个概念的话,就不可能理解相关事物,如果一个民族的语言中空缺某个概念的话,那么整个民族就倾向于不去思考相关现象。”可见,人类是通过一个又一个的概念,来把握纷繁复杂的世界的。然而,比缺失概念更严重的,是对概念的混淆和误解。无论是生活、商业和政治,混淆概念,都会出大问题。比如,“文明”与“文化”。这两个词,几乎无人不知,无人不用,但事实上,即便是专家学者,也很少能把两者的关系讲清楚。然而,混淆、误解这两个司空见惯的概念——“后果很严重”。长期以来,我们在使用“文明”“文化”两个概念的时候,总是冠以一些前缀,比如“中国文化”“中华文明”“世界文明”“民族文化”等等。从表象来看,“文明与文化”似乎没什么区别,冠以什么样的前缀,不过是约定俗成的搭配习惯而已。然而,透过著名学者何怀宏的新书《文明的两端》一书,我们却发现,二者在本质上完全不同。我们通过书中对“商周之变”的剖析,便可以很清晰地区分“文明”与“文化”的根本分野。我们熟悉的商朝,是由“商人”这个族群建立的——“商人”不是指做生意的人,而是指商族。在他们的观念中,只有“商人”才是“人”,他们自认为“天命降于商人”,为了让上天能够永远地保佑自己,商人会经常进行大规模的祭祀活动,祭祀当中会大量用到活人做祭品。而献祭的这些活人,来自对外战争中所俘获的其他族群的人。可见,“商文化”,只能被“商族”所接受,对于其他族群,意味着灭顶之灾。它不具备“普遍性”,是一种强烈的“特殊性”。其中,周人是最主要的一支抵抗力量。在抗争的过程中,周人提出一个全新的观念,那就是“天命降于周王”,完全不同于商族的“天命降于商人”。乍看,这似乎把天命的载体变得狭隘了,但实际上,是把它变得普世了。因为,“天命降于周王”意味着周王便是天下的共主,他不仅仅要为周人主持正义,而是要为全天下人主持正义,这是一种真正的普世主义观念。只有这样,才能动员所有族群推翻商朝的统治,甚至商朝的军队也因此临阵倒戈,如此,周王室的大业才能成功。正是在“商周之变”之后,“中华文明”“中国”等概念,才算真正登上历史舞台——在这一“天命降于周王”的“天命观”指引下,“中国”一词意味着“天下的中央”,也就是全世界的中心,而“中华文明”指的是全天下人共同拥有的精神财富。由此,抛开具象的历史,我们便可以对“文明”做一个精确的定义。文明,是一种能被人广泛接受的普遍秩序,天然具有可拓展性。文明的“正当性”,在于对一种理想,一种价值的追求与认同。文明的“普遍性”,在于它并非局限于某一族群的小传统,而是根植于全人类的大传统。普遍性与特殊性,如此定义文明与文化,或许过于抽象,如果举例来说,那就是——知道100种酷刑的方法,叫文化,而知道不能使用酷刑,叫文明。文化,是历史性的,是对生存结构的特定表达,任何文化都会构成了一个自洽的封闭结构系统。这个系统能带给共同体想象中的安全感,因此,与文明有所不同的是,文化是历史的结果,天然具有特殊性、遮蔽性,以及对抗性。何怀宏老师在《文明的两端》一书中,对“文化”的特殊性与“文明”的普遍性的关系,做了通透的解读——人类文明的发展有一个从早期的“同”,到轴心时代之后的“异”,再到现代的趋“同”,即一个“同——异——同”的过程。“同”即普遍性,“异”即特殊性。20世纪以来的价值趋同现象,并不仅限于中国,而是在世界各地发生。在此之前,中国自成一体的特殊性和独立性与自身的地理环境大有关系,在大航海时代之前,西面高原、东面南面是大海的地理环境天然地让中国处于半封闭状态,这促成了中国文化的“异”。19世纪时,中国被强行拖入现代文明大潮,立即面临着一个生死存亡的问题:由于现代文明是一种无限扩张的、无比强大的秩序,传统社会在它面前不堪一击,如果固守中国传统文化,不作出任何变革,那就只能是死路一条。因此,“文化”与“文明”的第一层关系,就是文化不能以特殊性为由,拒绝文明。换句话说,特殊性不能对抗普遍性。真正富有生命力的文化,是要拥抱人类已经抵达的文明地基——尤其是思想、精神和制度文明,从而消解遮蔽效应,拓展未来的生存道路。何怀宏指出,中国人的价值观中,本就有一些制约人的全面幸福和经济发展的因素。比如,不甚重视自由,诚信水平不高,不够勇敢,太重视亲友关系等等,这些都是亟须改善的“特殊性”。另外必须说明的是,中国文化的特殊性并非一无是处,恰恰相反,只要它与世界主流价值观念合流,则中国人持有的文化价值观,可能完全可以成为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力,甚至焕发出更为强大的活力。
我们都知道,一个人重复的行为,形成了习惯;一个群体共同的习惯,就是习俗;一个地区的习俗,构成了传统;千百年积淀出来的传统,就是文化。于是,文化与文明之间,便引发了一个强烈的冲突,文化只有融入文明,才有生命力,但是要改变文化,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普遍性是从众多特殊性抽象而来。例如,“人”这个概念,人之所以能脱离肤色、种族、地域、风情而共同被表述为“人”,依赖的是思维对人的具体差异性的模糊处理,抽象出共通性。
同样,“文明”这个概念,之所以能超越如此众多的特殊文化,被奉为具有普遍意义的“文明”,在于它对所有不同族群所认同的普遍价值,进行了抽象。然而,文明所代表的抽象价值,只能给出意义和方向,离开了具象的人,具体的现实,文明便成了一句空洞的口号。“文明”更强调共性、普遍性、普世性,而“文化”则更强调特殊性、差异性民族性......“文明”的概念比“文化”更广大,也更固定,或者发过来说,“文化”的概念比“文明”更细微,也更弥散。在区别地使用这两个词的时候,我们常常用“文化”表达“文明”的精神部分。此言,道出了“文化与文明”的第二层关系,文明必须俯下身来,亲近文化,文明绝不能高高在上,试图全面消灭文化,也就是说普遍性不能完全取代特殊性。因为文化事实上是文明的有机组成部分,没有任何文化的文明是死掉的文明。1830年代,达尔文去原始部落考察,把当地的一个小男孩带回英国精心培养,他长大后,成为了一个绅士,并重返部落。当达尔文回到部落考察时,发现小男孩竟然被吃了,当地酋长不耐烦地解释道:“那小子自称是大师,整天只知道夸夸其谈,什么都不会做,连兔子都不会杀。我们觉得留着他也是多余,就把他给吃了!”可见,文明若是强行改造文化,其结果只能是发生剧烈的排异反应。
如何辨别文化与文明,如何正确看待文化与文明,需要的是一种智慧。文化具有遮蔽性,若不想走进死胡同,便不能以特殊为由,拒绝普世文明。但是,尽管文明天然具有拓展性,普适性,但若不能俯下身来尊重、亲近文化的特殊性,那么所谓的“文明”,不过是一句空洞的口号而已。何怀宏在《文明的两端》中写道,文明一般包含三个要素:●一是物质文明,包括劳动的分工、稳定的物质生活来源和剩余收益,以及相当规模的聚居,如城镇;●二是政治文明,包括出现了国家或国家的雏形,或者正在走向国家,且可能也要容纳局部和暂时的政治秩序崩溃;●三是精神文明,不仅有精神的内心生活,还有精神的外在形态和成果,包括文字,或至少丰富精致的口头语言,有各种可以流传和留存的精神产品,有比较稳定的价值观念等。如此,我们才可以说“文明”。人类文明过程其实并不仅仅只有单一维度,是一个从“求同”到“趋异”再到“求同”的过程。因此只有从“文明的两端”开始,才能要真正的理解文明的“过去”与“未来”——因为任何事物的发展与特质,其实都是蕴含于两端之中。两端既是从“低端到高端”,从“开端到末端”,甚至也是从一个“极端”到“另一个极端”。文明的前端是从人类将要进入文明,直到轴心时代的“轴心超越”——人类各大文明在相距不大共同的物质条件上,根本价值观开始分流,各自演变出了独特的精神、政治内核。文明的后端是从思想启蒙、工业文明时代开始的现代剧变,这场变革在物质、精神、政治领域,都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剧变——物质上,技术成为笼罩性的支配力量;精神上,平等的价值深入人心;政治上,民主与民族意识席卷世界。但现实却是很多人只看过程,不看两端,既不懂文明,也没搞懂文化,当下人类社会的种种问题、逆潮,其实莫不来源于此。而何怀宏老师最新出版的这本《文明的两端》,正是一本当今少见的,从文明的两端入手,把握住历史的脉搏,从而看清当下,理解通往未来亟须思考的种种问题的全新力作,阅读收藏本书至少有以下三个理由——◎一部独特的“文明史”——集历史学家×哲学家×社会批评家三种视角于一身一般的文明史更多地强调叙事,反省和危机意识不足,也很难对中西文明都有深刻的认识,甚至有很多作者打着文明史的旗号,写出来的却是文化史——讲的是“国情论”“文化特殊论”。而这本《文明的两端》不仅在开头就厘清了文化与文明的区别,更通过历史、哲学与社会三方面视角,兼容中西,包含对当下中国社会现实与问题的思考,堪称是专为中国读者所写的一部“独特”的文明史。
◎凝结近十年思考,以巨大的时空尺度,厘清人类文明发展的底层逻辑本书凝聚了何怀宏老师近十年的思考,一上来就从数万年的文明演进中,抓住了人类文明发展的底层逻辑:“以物质为基础、价值为主导、政治为关键”。也正是通过这一逻辑,很多重要却难以回答的问题,被追问到了更深的维度——比如,人何以为人,何以区别于文明状态之前的原始人,乃至区别于动物?文明何以为文明?难道人类文明就是要“始于物质,终于物欲”?人类的文明要怎样才能延续?人类文明的解救之道在文明的发展过程中,还是隐藏于文明的发端?何怀宏老师不仅是当代伦理学研究领域的奠基人,还是翻译大家,《正义论》《沉思录》等书最经典的译本,正是出自何老师之手。因此,读何老师文字,不仅没有丝毫说教之感,反而有“润物无声”之收获。国学大师季羡林先生也称他为“严谨治学、长于思考的优秀学者”。此次,为了更好的阅读体验,还特别请何怀宏老师为本书亲笔签名。现货首发,数量有限,识别下图二维码,即可抢先收藏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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